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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大公子。

    原来大公子当年没有死。

    贺兰博死后,几位继续留在府中的如夫人一得知夏子钰的身份,忙纷纷倒戈,这些年贺兰老夫人以正室自居,在她们面前趾高气扬,她们早就心有怨气,但碍于贺兰槿是贺兰世家的少主,贺兰老夫人以此掌管贺兰世家她们也没理由反驳,现在大公子回来了,贺兰博的正妻也没有为他诞下子嗣,庶子中大公子以长子身份继承贺兰世家的少主之位,理所应当。

    “夏谷主,你冒充一个已经死去十几年的人,再夺取我们贺兰世家,你以为你这样做能瞒得过世人吗?”贺兰老夫人抵死不认,心中暗骂,贺兰诚这个老东西,居然敢与夏子钰暗中勾结,背叛她。不过,就算夏子钰占了先机,贺兰世家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族中叔伯,没有他们的支持,夏子钰依然还是个外人,哪怕抢占了贺兰府,也是要背上一世骂名。

    “我是真是假,等会儿各位叔伯来了,自然一辨就知。”夏子钰冷笑,笑中那股势在必得的威严之气,使得贺兰老夫人慌乱的脸上倏尔变得惨白无色,几乎难以站稳。

    “保护少主!”贺兰府闻讯赶来的一批护卫匆匆而来,与夏子钰所带来的暗卫重新展开殊死搏斗,贺兰老夫人心中暗喜,雍凉之地到底是贺兰世家的天下,他夏子钰凭什么跟槿儿争。

    “不得对大公子无礼。”一直按兵不动的水秋容,忽然拔剑挡在夏子钰面前,喝道,“贺兰氏有祖训,嫡子殁,庶长子即少主位,你们想以下犯上吗?”

    水秋容一袭红衣飞扬,肃然的玉容敛尽悲喜,长剑一转,剑尖朝下,跪倒在夏子钰脚下,“恭迎大公子回府。”

    水秋容的这番举动,不止惊喝了贺兰府所有人,更使得原本身份不明的夏子钰,一下子变得名正言顺起来。

    夏子钰的可怕之处,就是他能毫不犹豫地利用一切,甚至是利用别人布下的局,来达到他的目的。而这份利用,也包括了世间最不容亵渎的情。明眸干涩,沐歆宁紧紧闭了眼之后,再迅速睁开,劫她入沙漠,在贺兰府与她相见,似乎,她又一次被他利用了。沐歆宁眼中渐冷,原本淡漠的容颜更像是被蒙上一层寒霜,夏子钰,你的最终目的,应该是让贺兰槿为了我而主动让出少主之位,是吗?

    “水秋容,你在胡说什么!”贺兰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她一手辛辛苦苦栽培的水秋容竟会为了夏子钰背叛她,“你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你是槿儿的女人,不是他贺兰钰的!”

    贺兰钰,不就是死去大公子的名字吗?

    贺兰老夫人本就被夏子钰逼得慌乱无措,现在一怒之下更是口不择言,还直呼了夏子钰的真名,如此一来,所有的疑团就不攻自破,原来夏子钰就是贺兰府的大公子,贺兰钰。

    失踪十几年,生死不明的大公子,突然降临贺兰府,这些贺兰府的护卫个个震惊当场,就如水秋容所言,大公子即使不是贺兰世家的少主,也是他们的主子,冒犯主子,按贺兰世家的家法,就是死路一条。

    “娘,您到底要骗我到何时?”无恶不作的医谷主人竟是他死去多年的大哥,而水姐姐——最疼爱他的水姐姐却是那晚服侍他的女子,呵——哈哈——,贺兰槿仰天大笑,内心悲楚,怎么会这样,他的师妹,他心心念念想娶的女子,转眼间就又成了嫂子,然而,最不该的是,他怎么能占有水姐姐,那个他视如亲姐的女子。

    “槿儿,”贺兰老夫人慌了,忙上前解释,“你听娘说,他夏子钰,不,贺兰钰就算是你大哥,也不过是你九姨娘与人苟合生下的野种,身上流的一样是那下贱的血,他不配,只有你,才是我们贺兰世家的嫡裔血脉,真正贺兰世家的少主。”

    野种?夏子钰负于后背的手,在衣袖下一寸寸地握紧,妖艳的眸子因贺兰老夫人的‘野种’二字而变得几分阴霾,他流落在外多年,不是不愿回来,而是不能回来,当年贺兰博以不守妇道之名将娘赶出贺兰府,他连夜抱着年幼的妹妹一路逃亡,最后,娘死了,妹妹也死了,而陷害他们的罪魁祸首却是平日里与娘情同姐妹,照顾他长大的十姨娘。贺兰博一生纵情声色,连死也是死在女人堆里,他死有余辜,凭什么临死前说一句后悔了,他就要回来认祖归宗。

    贺兰钰,他们以为,他会稀罕这个庶长子的身份吗?

    若不是为了娘,为了那一封能证明娘清白的信笺,他怎会瞻前顾后。

    娘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与贺兰博死后同衾,但她只是个妾,贺兰博众多如夫人中的一个,别说合葬,就是她的牌位也进不了贺兰世家的宗祠。

    不过,有他在,就算挖祖坟,拆宗祠,改家法,杀亲人,他也要捧着娘的牌位正大光明地从贺兰府的正门走入,替娘讨回公道。

    尘封多年的旧恨在心头席卷,夏子钰嘴角冷笑,嗜血的光芒无情地扫过贺兰府的众人,他不急,等他的那几位年长的叔伯都到了,好戏才会开始。

    “十姨娘,这么多年您掌管贺兰府,也应该歇一歇了。正好,今日我请了大伯,三叔,四叔,还有贺兰世家的族中长辈前来,让他们劝劝您。”动武用粗,不过是下下之策,他要得,不光是名正言顺,更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完,夏子钰伸手,顺其自然地去碰沐歆宁的柔荑,而沐歆宁却微微有所躲闪,夏子钰错愕之后,便不管她愿不愿意,霸道地握住她的纤手,拉着她一同步下石阶。

    逐渐东升的旭日,驱散了夜里的寒冷,却照着满院横流的鲜血,刺眼恐怖。

    暖暖的,带着金色的阳光,将走在众人中间的夏子钰与沐歆宁两人的身影拖长延伸,锦衣玉袍的夏子钰,俊颜冷漠,赤红的双眸含笑却根本没有深入眼底,他步伐沉稳,从容优雅,即使身在医谷、混迹江湖,也依然无损他周身散发的世家公子的风姿与气度。

    “宁儿,你会离开我吗?”妖娆的俊颜,当对上沐歆宁清冷的容颜时,早已勾起了一抹笑。那笑,意味深长却带了几分莫名的惆怅。

    “会。”没有犹豫,也没有思量,就连她的声音,也是淡淡的,不起波澜。

    这时,众人才发觉,站在夏子钰身旁的那袭紫衣女子,明眸如水,面色淡漠,举手投足间的清贵脱俗,竟是美得无法用言语描绘,这种美,却并非指的是她的仙姿佚貌,而是她那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那么的遥不可及,那么的难以捉摸。

    她就是沐小姐?

    怪不得能令他们的少主对她言听计从,贺兰府的几位姨娘在心中暗暗嘀咕,至于贺兰老夫人,在看到换下粗布旧衣的沐歆宁之后,也是满脸的吃惊,她倒是看走眼了,这个女子不简单。

    贺兰槿一脸灰败,再也不敢看沐歆宁一眼,昨晚那女子曾醉眸含笑的对他说,她要嫁给他,但等他酒醒,子时一过,她却成了他的大嫂。贺兰槿虽心痛却没有半分的怨恨,至始至终,他都很清楚,那般高傲清冷的女子,是他永远都不能妄想的。

    以后,只要能隔着远远地看着她,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少主——”水秋容持剑,在贺兰槿面前欲言又止,在少主与大公子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大公子,那个自小便在她心中留下深刻印记的男子。

    对于水秋容的一脸愧疚,贺兰槿忽然慌了神,“水姐姐,我不怪你,真的。其实,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我在水姐姐心里,一定是个没有担当的男子,否则——水姐姐怎会宁愿独自承受,也不告诉我那晚发生的事。”以前他不知道,但现在,他明白了,这么多年,水姐姐一直不肯嫁人,原来是在等大哥回来。

    “水秋容,你个吃里扒外的,枉我这些年这么疼你。”一旁的贺兰老夫人凶相毕露,狠狠打了水秋容一巴掌,“你背叛槿儿,却奉一个野种为主,你说,那个野种到底许了你什么,令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连槿儿的侧室都不想当。”

    “夫人,老奴教女无方,老奴该死。”一旁的水管家,不止没有出声帮自己的女儿求情,还由着贺兰老夫人打骂水秋容,这般熟悉的场景,却使得贺兰槿心头无缘由地一痛,他一把拉过水秋容,将她护在怀里。

    “娘,您做什么,水姐姐忠于我们贺兰世家,依祖训据实而言,她没有错。”贺兰槿声嘶力吼之后,继续悲凉地道,“娘,这些年您常常趁我不在责罚水姐姐,当我撞见,您又说这是为了水姐姐好,您说水姐姐已经年纪不小了,女子到了二十便无人敢娶,您打她,责罚她,也是逼她出嫁,当时我虽心有不忍,但也觉得娘您这么做是为了水姐姐以后老了有所依靠,不至于孤独终生。我记得,事后,我还不停地逼问水姐姐为什么这么固执,不听娘的话,但是娘,您知道吗,水姐姐她一直没过说您半句不是,更没有怪过您。呵呵,现在想想,我真是愚蠢之极,竟然听信您的满口谎言,却看不到水姐姐的痛苦,您打她骂她,根本不是您所说的要她赶紧嫁人,而是逼水姐姐做些她不想做的事,娘,我说的对吗?”

    “槿儿,连你也不信娘,娘这么做,不为了你,还能为了谁。”贺兰老夫人气得几乎摇摇欲坠,水秋容临阵倒戈,现在槿儿也来逼问她这个娘,她这些年辛辛苦苦打理贺兰世家,还不是为了这个不孝子。

    “为我好,您就不该当年陷害九姨娘,赶走大哥。”贺兰槿悲吼,“娘,您不是不知道,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当这个贺兰世家的少主,是您一直再逼我。您说我不当,整个贺兰世家就会毁在我手里,您还说,三弟四弟不学无术,除了跟爹一样与女子厮混,根本就担不起整个贺兰世家的兴衰。好,我听您的话,我当了少主,我什么事都听您的,但您还不满足,非要把当年爹给大哥订下的欧阳家的小姐也抢过来,当我的妻子。娘,您知道最让我痛恨您的是什么吗。”贺兰槿哽咽,眼中尽是悲凉,“我与水姐姐一同长大,而我也一直把水姐姐视如我的亲姐姐,那一晚,那一晚我宁愿您找世上任何的女子来服侍我,哪怕是个青楼女子,哪怕是个乞丐,哪怕是个粗使仆妇,我也不希望是水姐姐。在我心里,水姐姐就是我的亲姐姐,但我——我却对自己视如亲姐的女子做出了——做出了这等禽兽不如的事,娘,您有没有为我想过,以后,要我怎么面对水姐姐,怎么抬起头做人!”

    贺兰槿一脸悲愤,而倚在他怀中的水秋容泪流满面,这么多年她忘不掉的屈辱,仿佛在此刻得以宣泄,有这么一瞬间水秋容觉得,少主长大了,再也不是跟在她身后喊她水姐姐的那个小槿,而是一个真真正正昂藏七尺、顶天立地的男子,这三年,他真的变了很多。

    贺兰老夫人哭的泣不成声,直骂自己养了个孽子。

    但这一次,贺兰槿再也不为所动,贺兰老夫人嚎啕了几声,见贺兰槿铁了心不管她,一气之下,便动手第一次打了自己呵护备至的儿子,“贺兰槿,你是娘怀胎十月生下的,为了你,娘吃尽了苦,才一步步走到今天,贺兰槿,你这个不孝子,你想逼死娘吗——”

    贺兰老夫人握紧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打在贺兰槿的身上,一边打,还一边骂。一旁的几位姨娘皆暗暗幸灾乐祸,九姨娘,你也有今天。

    “喂,老妖婆,你闹够了没。”眼见公子与未来少夫人走远,如酲不耐烦地叫喊道,“你把槿公子打死了,以后谁替你送终守孝,坟上撒冥钱。”

    如酲不说还好,这一说,几乎没把贺兰老夫人气晕过去,她还活得好好的,这女子就敢咒死。因如酲是夏子钰所带来,故而,贺兰老夫人把这笔账直接算在夏子钰的头上,夏子钰这些年搅得她在榆中之地不安生,那她也不会让夏子钰好过。她看得出来,夏子钰对那身旁紫衣女子似乎非同一般,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名女子还不是庸俗之辈。这个世上,越是聪明的女子,一碰到情,就越容易固执,因为她们都太高傲,高傲得即使死,也不肯低一次头,认一回错。当初,夏子钰的娘就是这样,贺兰老夫人眼中的一道阴狠一闪而过,却还直直地盯着如酲。

    “瞪我做什么,我又没说错。”如酲妩媚地抚了抚额前垂下的长发,无辜却刻薄地道,“难不成你想我家公子为你出殡,打理后事?哼,就你也配。”

    转过头,懒得再看气得全身颤抖的贺兰老夫人,如酲扭着腰肢,莲步轻盈地来到贺兰府为首的一名护卫身前,眉目含情,媚声媚气地道,“护卫大哥,公子让你们把人都押到正堂去,你怎么还不动手啊。”

    如酲久待教坊司,挑逗男子的手段层出不穷,与她而言,勾引一个小小的贺兰府护卫简直轻而易举,那名被如酲轻薄的年轻护卫,脸庞一下子变得通红,握着长剑的手心出汗,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老夫人,得罪了。”大公子有令在先,再加之贺兰世家的几位族中长辈即刻就到,这名护卫左右权衡之下,朝贺兰老夫人恭敬地一揖。

    “护卫大哥,我叫如酲,我们等会儿见,呵呵——呵呵——”如酲飘然远去,银铃般的笑声直到她消失在院落的尽头,还一直余音未绝,撩人心神。

    恬不知耻,贺兰老夫人对着如酲远去的背影一脸唾弃,眼中不屑,堂堂贺兰世家,雍凉之地的名门望族,岂容他们这等妖物横行其中。还有那个野种,带着十几位青楼女子登堂入室,直闯贺兰府,败坏榆中贺兰世家的声誉,待会儿那些叔伯们到了,看他怎么自圆其说。

    想夺取贺兰世家,抢槿儿的少主之位,夏子钰他休想!